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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好看的新片啦!!

小哥,灰白 3号厅检票员工 2022-06-02


写在前面


开门见山——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

 


这么说可能对电影有些不太公平,但我还是想实事求是说个感受——这部电影最触动我的时刻,是出影院后在豆瓣看到导演自述的时候。

 

07年的时候,还在念本科的导演李亘,去日本当交换生,他生活的地方叫渊野边,这是一个我用输入法都无法连着打出来的日本小地方,在东京郊野。

 

导演除了上课,就是去一家中华料理店打工,这家店在车站附近的地下一层,老板是中国人,收留导演的店长姐姐是中国人,一起干活儿的也大都是中国人,这家店和这些人给他留下了一段非常难忘的回忆。

 

2016年的时候,导演从北电研究生毕业,在一些前辈的鼓励下,决定把自己在日本、在那家中华料理店的经历拍成自己的第一部长片。

 

3年后,2019年,剧组成型,正式开机,全剧组窝在现实里真正的南国亭吃开机饭,导演这么形容那天——

 

“当年收留我的姐姐带着剧本里那些个人物原型(店员)忙活着剧组几十人的吃吃喝喝。出品方华策影业的蒋总席间和我碰了一杯,“小李导演好好加油啊,你看这个店这些人等了你12年,你终于回来拍电影了”。我正琢磨着[啊?有12年吗?],大伙儿起哄让摄影师姚宏易姚哥说两句,“我知道导演正担心马上要来的台风,导演,不要怕,渊野边晴天,我们就拍它大太阳,它下雨,我们就拍雨滴”。

 

大概因为电影本身的造梦属性,我总是很容易动容于这种现实和电影交织的时刻。

 

特别是在看过这部电影本身之后,即使在当时我与导演素不相识,但他在那家店的所有情绪,遗憾也好、感谢也好,都随着银幕里角色的每一次微笑和皱眉而朝我扑面,克制的故事背后,是像台风天雨水般充盈的情绪。

 

当然,电影也给了庆功会那天摄影师假设的答案——最后等来的不是台风,是一些晴天,还是一些很漂亮的晴天。

 

聊回到电影本身,从一场我很喜欢也很重要的戏开始说吧。

 

张艾嘉演的大学老师撑着亮橙色的阳伞和男主小李(谢承泽饰)走在渊野边的河边。

 

他们路过石桥的时候,往桥下看,因为太阳很好,水面能见度很高,水底下能看到还有一群鲤鱼游过,都黑漆漆的,只有一只是红色的。

 

小李指着那个红色的鱼对老师说,你看它多孤单。

 

但老师说,那不是孤单,那是显眼。

 


之所以说重要,是因为这段看似简短的对话,其实极为有力地成为了这部电影里绝大部分角色的起始走向和最终注脚。

 

起于孤单,止于对矛盾和孤单的释怀。

 

一群人,在各自的相识里逐渐意识到,自己并非孤单,只是“显眼”。

 

我先用这段对话里的男主小李来说好了。

 

导演有意在一头一尾设置了一次对照,电影一开始就是他在商场里兼职的一场戏,要念试吃活动的播报,因为不擅交际,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支支吾吾了许久,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有效的活动信息。

 


而电影最后同样也是一次吆喝,因为南国亭生意惨淡,人也都散了好几个,马上要回国的小李执拗地拿起海报牌冲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喊“欢迎来到南国亭,100多种美食,便宜又好吃.....”

 

那个画面里,导演把来来往往于这条美食街的人群,拍得像是鲤鱼穿梭的那条河川,而小李就是那条红鱼,他知道自己此刻并非孤单,而是“显眼”。


 

这种显眼并非哗众,而是看清了自己,所以不再畏惧什么,而当他不再畏惧什么,孤单便也不算是孤单了。


导演大概把每一个主要角色都当做了那条鱼在写。

 

更明显的一处象征,是南国亭后厨的鱼缸,服务员小赵入狱被遣送回国,厨师小宋和店长管唯分手后也离了店,鱼缸里的观赏鱼便也对应越来越少。

 

南国亭从头到尾就像这个鱼缸一样,看似都没发生什么,每个人表面上看境遇也没有一丝变化,但每个人内心对自己的认知都已翻覆。

 

而整一部电影中间发生的所有故事,便是一点一点地把这几个角色变化的过程暗暗托出,让你最终看着他们“不再畏惧什么”的那个时刻出现,然后随之一起感动。

 

我们就按人来说吧。

 




管唯

 

管唯(齐溪饰)的故事,是我在这堆群像里最喜欢的一个。

 

她是南国亭的店长,厨子小宋(宋宁峰饰)是他的男朋友,两人来日本很多年了,也谈了很多年了,这几年管唯一直都在申请日本的永驻,但移民局却一直都不给过,二人为了这个经常吵架。


 

今年管唯突然又发现子宫内长了肿瘤,有要切除子宫的风险,于是她和小宋争吵的起因里便又多了一个要不要在这时候生孩子。

 

如果导演没有拍那场争吵,可能我作为男性永远无法理解到管唯的孤独——

 

小宋一直反对管唯冒着自己丧命的风险生育,但管唯却想生,原因不是想当妈妈,抑或什么母职相关,而是“我想有一个真正的亲人一起活在这个地方。”


这种孤独来自于她 在这片异国土地上的无依,就好像家里饭桌上永远只会在管唯这边的老干妈,小宋是从来不会想打开的。



她把生育当做她在这里拥有亲人的唯一方式,只是现在这个方式,也要没有了。

 

管唯又是一个从不把悲喜形于色的人,也是得益于齐溪出色的表演功底,这个角色的大部分时候,观众都是感觉不到以上悲伤的,只有在几个小的时刻,管唯会被其他角色勾连出了一些情绪变化。

 


看到男友小宋手机里的内容的时候有。

 

分手后小李来照顾他的时候有。

 

除夕全店的人一起唱《无言的结局》的时候有。

 

碍于篇幅关系,我只展开其中我最喜欢的一个吧——她和同病房那个老奶奶的几场戏。

 

她们算下来其实也只见了两面,第一面是在医院,老奶奶给她讲自己年轻时切除子宫后的生活,还对管唯说,这个病房窗口能看到东京塔,管唯当时不解,明明那里只是一个和东京塔颜色相近的普通铁塔而已。

 


那场戏的最后是老奶奶对管唯说,我睡觉时可能会放屁,你小心哦,管唯笑着说我也会哦,然后两个人嬉笑起来,好像谁都没有得这可怕的病。

 

第二次见面是在管唯的店里,老奶奶问管唯肿瘤结果,管唯非常平静地回答:“不是良性。”

 

奶奶也很平静地说“子宫要战斗了,我怎么觉得你能赢的,你一定要赢啊”

 


那一次告别的时候,小李和管唯都出了门,微微鞠躬,这是日本的礼仪,但镜头非常奇怪地绕到了他们的背后,隔着门,极为庄重严肃地拍着他们的目送和背影,好像在暗示观众,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而这也确实成了他们和老奶奶的最后一面,下次再到店里,已经只有老爷爷一个人来了。

 

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的,是奶奶最后对他们说的那句话,还是她的去世本身,管唯好像一下子理解了老奶奶。

 

她在手术前,也拉着小李说,你看,这里能看到东京塔。

 


还有那场她的故事线的终场戏——她刚刚动完子宫局部切除手术,躺在床上酝酿术后排尿。

 

镜头直直地对着她的脸,她比了个耶,闭眼,水声和配乐慢慢地一起响起,在一个没那么体面的时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谁也讲不清管唯心里到底改变了些什么,但我总觉得有些好的变化已经在悄然发生了。

 



理惠、黎老师

 

除了管唯,南国亭别的人也各有成长和故事。

 

作为温和的新日漂小李,是某种程度上,是一根丝线,牵连起了大家的情谊和各自的人生写照。

 

比如理惠母女。

 

理惠的母亲患了老年痴呆症,需要她贴身照料吃喝拉撒,她大部分时候都像所有孝顺的子女一般,很少有论及个人的时候。

 

只有一次,曾和小李提及自己的心绪,说自己非常矛盾,每天都在欺骗自己,母亲会好好活下来,又盼望母亲早点走,好让自己解脱。

 


我们能从母女俩有限的接触里,看见这种矛盾是如何贯穿,萦绕她的生活的。

 

只谈前后两场吃饭的戏吧,她注意到妈妈怎么也没法把蝴蝶发卡别好,知道妈妈想要留住一点美丽,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就把发卡别到妈妈头发上,说“蝴蝶应该在这里飞”,再一口一口喂她豆腐吃。

 

最后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理惠独自吃饭,而她衣襟上别的,正是母亲最爱的那枚蝴蝶发卡。

 

她平淡地一口接一口吃饭,但母亲离世之后,蝴蝶在她胸口低飞,又好像已经令她得到了关于矛盾的答案。

 

而小李和黎老师的遇合关键词,除了孤独,还有浪漫。

 


这种浪漫在于同类的相认,他们在日本的个人的境遇和情绪都差不太多,一样的无人问津,无人理解。

 

在他们的关系里,除了那场鲤鱼戏,我更喜欢的是那场小李到黎老师家帮她修复课件的戏。

 

在小李这里,黎老师袒露了许多课堂之外的个性面,她会想念丈夫女儿,絮絮地说着女儿去美国的事情。

 

她明媚,俏皮,笑着说自己为了课件,和技术人员对着哭,知道小李能修复后,也会很不见外地拉开抽屉,说希望这些都能修复。


还有一处对照,是黎老师注意到小李喜欢的一种鱼舞,会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尽管还是笑着表示并不理解。

 

可最后,黎老师也跳起了鱼舞,并且接受了小李的推荐,去了那家老人开的理发店,完成了一种奇妙而亲昵的循环。


孤独在彼此之间融解。

 

 

厨师小宋,会闷着头替小李吃掉一碗多出的炒饭,也会在鱼缸前跟小李袒露自己的孤寂,过年没有归属感。

 

小李也会吐露自己的家庭灰暗,达成了某种交互。

 

唯姐做手术那天小宋虽然没出现,但还是会站在医院下抽烟,像在等些什么。


同事小赵,开始总以前辈自居,和小李针尖对麦芒,但经过日常的磨合,小赵会把小李当做信赖的人来托话。

 

而小李,身上有了小赵的影子,开始活泼,知道开玩笑。

 


厨师老万,开头替小李解过围,在他突发疾病时,是小李陪在身边,像儿子一样照料他。

 

最后那顿年夜饭,不会喝酒的小李也替代了小赵的位置,主动要和老万干杯,千言万语都在那口酒里。

 

当然,还有很多人,邱邱,那对被赠送杏仁豆腐的相爱的老夫妇......

 

即使终将离开,流动的日子里,各自成长,彼此珍重。

 

也期盼下一次相逢吧,就像管唯始终对客人笑脸相迎说的那一句: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配图/《如果有一天我将会离开你》
配乐/好难yoga/古田音乐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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